看守直道关卡的兵卒虽非精锐,且甚多已然老迈,但当年却皆是随同李二陛下南征北战的老卒。如今固然上阵杀敌有些为难,但经验却极为丰富。曾经在李靖、李绩麾下与突厥人连番大战甚至直捣虎穴的他们,单只是从马蹄声便判断出这是一支超过两万人的骑兵部队。
否则绝难营造出这等山崩地裂之气势!
可问题是关中兵马大多数抽调前往东征,关陇门阀虽然聚集十余万兵马围攻长安,但大多都是步卒,对于军队未有太多控制权的他们严重缺乏马匹,绝无可能聚齐起如此数量的骑兵。
答案似乎唯有一个,那便是塞外胡族自河套地区入寇,趁着黄河冰封之际意欲直抵长安!
“哗啦”十余名兵卒尽皆起身抽出横刀,队正当机立断:“去两人升起烽火,向长安示警,余者随吾出战!”
即便明知来敌超过两万骑兵,那等奔腾驰骋的气势足矣瞬间将区区几名兵卒碾为齑粉,但自队正以下,却无一人胆怯。
明知必死,全无惧色。
当即有两人起身,飞身跑到屋舍之后,沿着满是冰雪的石阶向烽火台上攀爬,意欲点燃烽火示警。
余者随同队正冲出屋舍,孰料脚步刚刚踏出,迎面便有无数骑兵径直冲来,当先一名骑兵一手操缰,大喝一声:“右屯卫回京,不得燃放烽火!”
十余名关卡老卒听到这话登时一愣,再加上眼前这些骑兵尽皆唐军装束,哪里有半分胡骑的模样?当即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面前骑兵却毫不停留,战马在十余名老卒面前堪堪的向一侧驶过,马上兵卒借势自马背跃下,猛地将老卒们扑倒在地。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一个队正大吼一声,将一名老卒摁在地上,抬头对身后刚刚自马背上跃下的兵卒道:“冲上烽火台!”
“喏!”
十几个右屯卫兵卒脚步不停,一窝蜂的冲上烽火台。烽火台上的两个兵卒刚刚将烽薪引燃。
“日则举烽,夜则举火”,混合了红柳树枝、芦苇、杂草等物的干燥薪柴于下,潮湿的薪柴于上,引燃干薪烘烤湿薪则产生大量烟雾,随风飘摇之上,数里可见。
潮湿的薪柴想要产生大量的烟雾需要干燥的薪柴火势颇大,所以想要点燃烽火示警,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这边薪柴刚刚引燃,那边右屯卫兵卒已然冲上烽火台,很快将两名老卒制服,熄灭烽火。
几缕淡薄的烟雾被呼啸的北风吹散,眨眼不见踪迹……
烽火台下,十余名被制服的关卡守卒眼睁睁的看着无数骑兵自眼前奔腾驰骋而过,马蹄践踏地面的冰雪扬起蒙蒙冰渣雪沫,整支军队狂飙突进之间仿若一条凶猛咆哮的雪龙!
这是右屯卫!
关卡守卒自然使得右屯卫的军装以及迎风招展的旌旗,尤其是此等剽悍精锐的气势,绝对是假装不出来的。
可近日只听说有胡人骑兵自凉州北上奔赴漠北,何曾有过右屯卫回京的消息?
然则眼前这一幕却是实打实的,难怪这些守卒震惊不已,因为长安正在兵谏,无数关陇军队围攻皇城意欲废黜东宫太子,而右屯卫大将军房俊却是东宫的绝对班底,此刻原本应该在西域的右屯卫这般犹如神兵天将一般骤然出现在这萧关之外,其目的就算是傻子也明白。
关陇军队麻烦大了……
……
房俊挥师驰援长安,右屯卫、安西军、噶尔家族的骑兵汇合一处,兵力接近三万,皆是精锐骑兵。自凉州北上,由沙陀附近横渡黄河,一头扎进陇山之中,沿着子午岭直道一路狂飙突进。
前方斥候策马疾行,沿途关卡、堡垒、烽火台尽皆在大军抵达之前悉数攻克,由黄河岸边直抵萧关之下的十余座烽火台,居然无一处成功燃放烽火示警,三万大军狂飙突进,陡然出现在萧关之下。
萧关守将乃是李唐宗室,鲁王李灵夔。
李灵夔正在关隘下放的军营之中用膳,听闻斥候来报,说是数万骑兵自北而来,一炷香之后便抵达关下,吓得他手一抖打翻了碗碟,一碗热粥全洒在裤裆上。好在冬日里衣服厚重,没有伤及要害,否则这一下关键部位非得被烫得脱层皮……
一边换上甲胄,李灵夔跟随亲兵快步走出营房,顺着石阶登上关隘门楼,急声问道:“怎地就忽然来了数万骑兵?莫不是漠北胡族绕道河套横渡黄河,想要入寇关中?”
他的想法几乎与先前那些烽火台的守卒一致,丝毫没有联想到右屯卫身上。
毕竟近些年虽然天下太平、四夷臣服,但当年漠北胡族却是屡次入寇关中,最着名的便是颉利可汗带着十余万大军直抵长安城下,与李二陛下对峙于渭水两岸,逼得李二陛下签署了“渭水之盟”,若是如今胡族趁着长安兵变之机长驱直入想要沾点便宜,倒也合情合理。
他一边走入门楼,来到向北一侧推开窗户向外眺望,一边恼火道:“瀚海都护府都是一群白痴么?前两天还入京奏报说是薛延陀意欲反叛,今日就放任数万胡族直奔关中?简直岂有此理!”
那斥候忙道:“王爷明鉴,非是漠北胡族,而是右屯卫……”
“什么?!”
李灵夔吓了一跳,正欲再问,便听得一阵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响由远及近滚滚而来。关隘前方夹峙于两道山梁之间尚算凭证的道路尽头,无数骑兵席卷着冰渣雪沫奔腾而来,右屯卫的旌旗在风雪之中飞舞招展,气势雄浑,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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