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今晚脸红的次数太多,已经麻木了罢。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那……您愿意……与妾……吗?”
她的想法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宫里的一切,都是为这位少年帝王服务的。
桑阳瞥了彩云一眼,转过头:“睡罢。孤不碰你。”
彩云闻言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忐忑:“您既然不碰妾,今夜为何要来?”
桑阳淡淡道:“孤若不来,你往后在宫里的日子会很难过。”
世人惯会见风使舵,拜高踩低。彩云只是姬妾,虽说因为这独一无二显得有几分特别,可若他连第一夜都不来,把她放在那当摆设,彩云日后势必会遭人非议。
桑阳本就没打算碰她,却又不忍她被人轻视,这才来了庭芳楼。来后又觉得她很有趣,才出言逗弄了几句。
彩云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她悄悄打量着桑阳淡漠精致的眉眼,心想,这个寒冰一样的王,竟也有柔情似水的地方。
她心中最后那点惧意消散了,清了清嗓子,说:“王,您在妾身边,妾怕是睡不好一个安稳觉了……”
桑阳转过头看她:“你讲话还真是很不委婉。”他每日在朝上与大臣玩文字游戏,一句话非要百转千回,很少听见这么直白的话了。
“讲话不就是要干净利落嘛。”彩云说,“王,我们聊聊呗。你看我们现在还不了解对方,多聊聊就好了呢。”
桑阳想了想:“你说。”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盖着棉被纯聊天。
宫中也有一座精致的望月楼,登上高楼就能近距离仰望月亮,可也只是相对近了点,月亮仍旧是高高挂在天上。宫里的一切都是美丽而冰冷的,如同他的王座,如同他的王冠,如同他象征荣耀地位也代表责任桎梏的权杖。
他也想过上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他是王,生来注定不得清闲。
有颗自由心,却是劳碌命。
从彩云的话语里,他似乎能够窥见一点那个他向往的世界。
“……王?您在听吗?”彩云讲了半天,没有听到桑阳接话,才有些讪讪地住了嘴。她好像一个人讲太起劲了,都没注意过桑阳想不想听。
桑阳说:“你继续,孤听着。”
得了肯定,彩云更有底气了,继续绘声绘色地讲下去:“哎,我跟您说,我们部落里还有个习俗……”她一时又忘了自称的问题了,桑阳注意到,但没有再纠正,就这么听了下去。
……
宫里人都知道王近来收了个美人,十分宠爱,每日都会到庭芳楼里待上一会儿,有时候也会在那里留宿。彩云本就是后宫里唯一的妃子,又得如此盛宠,也颇受人吹捧。都道她虽因为血统原因成不了王后,将来一个夫人之位是少不了,可不得好好巴结着。
外界传晔王如何宠爱彩云,其实两个当事人不过是朋友一样的相处,保持着相当纯洁的关系。桑阳再早慧,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彩云爱闹爱玩,就带着桑阳领略了所有他从前不曾体会到的心情。
只有她会不带任何畏惧地,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那样对待。在她面前,他不是王,而是一个自由的人。
彩云起初由于桑阳的身份,又肩负拯救族人的使命,对待桑阳难免有几分小心。可是相处下来,她觉得王也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要呼吸同一片空气的,只是他比普通的少年更能压抑自己。
那没关系嘛,她带他解放天性。
彩云终于圆了自己的一个梦,和桑阳在靶场上赛马用弓箭痛痛快快地比试了一场。桑阳是身经百战历练出来的,箭法要比彩云更高一筹。彩云输了,却笑得很开心,因为她嫁给了一位真正的英雄。那个策马扬威的少年,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伙伴。
两人在靶场比射箭,在马场比赛马,也会一起出去狩猎山鹰和野兔。当今时局稳定,桑阳知晓彩云不爱闷在宫里,就常常带她出去。两人在近处的草原上燃起篝火,并肩看草原上升起的皎皎明月,还原着彩云曾经讲述过的场景。在宫中,桑阳教彩云桜朝的舞蹈,在草原上,彩云就教桑阳他们部落里的歌舞。他们的歌舞热情又奔放,那白衣清冷的少年也一一照单全收。
桑阳觉得,与彩云在一起的时光,是他感到最轻松的时候。
彩云带着桑阳解放天性,桑阳也会教她读书识字。桜朝的文字对彩云来说着实有些难度,可有桑阳一笔一划地教着,她悟性又好,进步神速。起初他教她写他与她的名字,手把手地教,眼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青葱年少的少男少女,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情愫暗生,只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一个冷傲不善言辞,一个热情不谙世事,都还不清楚自己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桑阳有时候玩累了会直接在庭芳楼留宿,可两人也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聊到天南地北,就是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终于有一天晚上,彩云起了个话题:“桑阳,为什么王要自称孤啊?”
时至今日,两人私底下对对方都是直呼名讳,朋友间的相处本就是平等的。她总觉得称呼“您”“妾”“王”之类的太别扭太生分了,跟桑阳稍微熟悉一些后,她就摒弃了那些敬称谦称,怎么顺口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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