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
所有的人,忽然间有了十足的默契,全都安静下来,安静得只能听见绿珠哭泣的声音,又将那哭声衬得愈加的凄楚。
酒,是乌老爹交给绿珠的,原意是要让怀陌喝下,没想到怀陌态度冷漠坚定,绿珠无法,自己喝了下去。
不知绿珠究竟是否是情急之下说出,说完,她便只是抱着乌老爹,呜呜哭泣。
怀陌与沉醉相视一眼,这样的真相,他们一点也不陌生。乌老爹既然之前能下狠手,将那么邪气的东西交予他们,置怀陌于死地,这时就不会轻易放手。
只是没想到,毒酒却被不知情的绿珠喝了。
沉醉原本还在怀疑,绿珠当真不知情吗?只是听了永叔所说,剧毒鹤顶红,鹤顶红服下,毒发只须臾间,若是身旁没有好的大夫,绿珠的戏,不论她演的是什么,也就果真在那一刻终场了。可是在这之前,谁也不知怀陌能救她,甚至沉醉。
沉醉不得不信绿珠果真不知情。
若是绿珠不知情,那乌老爹果真是好狠的心啊,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拿来做赌注,只为杀怀陌。可是怀陌之前从未来过这里,这里也与世隔绝,应该不能知道怀陌就是丞相,那么,怀陌与乌老爹能有什么样的仇恨,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杀怀陌?
沉醉心头苦思,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乌老爹被当众拆穿,愣了片刻,而后,忽地恼羞成怒,抬手,便要往绿珠的脖子劈去。
海生及时上前将空气中那只枯黄的手抓住,痛声道:“爹,醒醒吧!木头真的比人命还重要吗?就因为那支乌木对怀公子夫妇不存好意,你就要受那乌木指使,替木杀人吗?”
海生一句话,泄露的消息更加让人震惊。
乌老爹杀人,虽足以让人惊愕,但到底能说得过去,说不定是两人有什么仇呢?可是,杀人的动机却只是为了一支木头的意愿?千年老木有灵,虽也有不少的人信,可为了木头去杀人……在人们的认知里,着实是太走火入魔了些。
乌老爹脸气得都快歪了,呼呼吹了两口怒气,对海生恶狠狠地说,“你说的是什么话?不存好意?那支乌木乃千年灵木,集天地精华,已有灵性,懂得替天行道。我将它赠予他人,它却要置那人于死,那只能说明,是人该死。我杀怀陌,便是替天行道。你,你们两个不孝子孙,你们懂什么?人皆伪善,这两人从哪里来的?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恶事来这里?你们清楚吗?你们看得透吗?你们能有这千年灵木看透人心的道行?”
“执迷不悟!”
乌老爹义愤填膺说完,村长当即一声厉斥,凌厉之下,威严慑人。
村长注视着乌老爹,一步步缓缓走近,“乌老爹,千年灵木便都是好的?活了千年的神仙也不见全是好的,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忘了那些曾经追杀我们祖先的天族之神?他们哪个不是活了成千上万年?他们就全是好的?你的歪理到此为止,够了!你家中收藏的那些所谓灵木,多是些邪木,你自己也走火入魔了,竟然到了被些邪木掌控的地步。”
乌老爹不驯服地看着村长。
人群里,有不少的村民头上都簪着乌老爹家的木簪,听到这时,竟都不约而同,默默将头上木簪取下。他们虽也有些默契,都是静静拿下,可是因着人多,那拔簪子的动作便被放大到了夸张。
乌老爹看到,当即气得脸色通红,正要说话,一直不曾开口的怀陌却忽地悠悠道:“既是邪气,村长为何多年来迟迟不肯处理?可是抱了什么侥幸?若是,那村长希望下一个无辜之人是谁?”
“无稽之谈!”乌老爹心头一慌,当即厉声斥道,“无稽之谈,狂妄至极!”
然而,怀陌不轻不重一句话,早已经在村民心中激起了共鸣。
他们原本对乌老爹一家的印象都不错,因乌老爹常常赠人木簪,在大家心中奠定了善人的形象。可是这形象一旦被“邪恶”和“走火入魔”推倒,过去一切的好,全可以成为不好。
过去被认可的善,眨眼之间成为别有居心。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送人簪子,不收分文?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要掉也是掉陨石,陨石掉下来,只会砸死人。
原来竟是这样的目的。乌老爹为邪灵控制,想要用木头杀人。
这边的动静,几乎把参加宴席的村民全吸引了过来,那几乎是全岛的人。安危,一向是最能激起共鸣的。
于是,场面里,嘈杂之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来明白的要求,“村长看怎么处理,我们大家支持。”
村长目色沉凝。
怀陌这时轻轻一笑,“既然邪恶之源在木头,那就让村长带着大家去看,但凡村长过目,有邪性的木头都通通烧毁。大家信得过村长吗?”
“信得过,信得过!我们信得过村长!”村民附和之声一时如浪铺天盖地。
乌老爹目光里全是凶狠戾气,村长看着怀陌,亦是微微不认同,怀陌淡淡一笑。
他与沉醉之前一样,亦是一个偷换概念的小把戏。原本,烧木头可大可小,从乌老爹今日宴席可坐主桌便可知他地位在这里非同一般,怀陌一言出来,却并不争取大家的同意,反而直接跳到了能否相信村长上面去,众人一旦回答,便等同于默认,赞同烧木。可即使这些人恍悟过来这两者概念不同又如何呢?人心都是自私的,谁不会在心里想要将可能的威胁一次彻底除去?谁就真的不想烧那些被村长亲口指认的“邪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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