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新湖公园,园中心有个人造湖。天气原因,此时的园子静悄悄,没什么游人,只看到清洁工人在打扫落叶,寒冷的北风带着湖水的潮湿扑面而来,我禁不住打个哆嗦。林亮带我拐弯走进一间没有门的空屋子,估计原先是一个小卖部,墙上还贴着些过时的饮料广告。进入屋子后,林亮脱下他的黑外套,细心披在我身上。我有点抗拒,脱下来扔回去,他默不作声又给我披上,这样来来回回重复好几次后,我只好放弃挣扎。
衣服还留有林亮的体温和味道,裹在衣服里仿佛被他抱在怀里般,我感到非常不自在。我想起那年的冬天,披着顾涛的外套和他并肩走在大街上,那时的我以为他属于别人,所以拼命呼吸,想把属于他的味道全部吸进心里,那时的世界很简单,自以为是一个我爱他他却爱她的故事,故事结局是我华丽转身,开始另一段更精彩的人生。想不到兜兜转转,我们终究站到一起又不得不分离。
我以前想过一个理论。镜子后面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是否意味着同样存在一个原样的世界?镜子里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刚好相反,那就是说,现实生活中一个缺乏父爱,和心上人远隔重洋,每日按部就班生活,假装开心幸福的小人物,在镜子世界里,是一个在蜜缸里泡大,人见人爱,呼风唤雨,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小公主。所以每次我照镜子的时候,总是对里面的人说,“你真幸福”。我宁愿她一辈子这样幸福,连同我那份也一起过下去,在那个世界里,没有离别,没有仇恨,没有误会,只有满满的爱,满满的温暖。所有我的愿望,在那个世界一个一个得以实现。
恍惚间,听到身边人在叫我,“喂,你怎么又走神,专心点好吧”。
我回过神,“啊,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东西”,然后把镜子原理告诉他。
林亮听完后,弹弹我的脑袋,笑着说,“天马行空,虽然想象力值得表扬,但是你遗漏一点,你在现实生活中也有感到幸福的时刻吧,那么在这种时刻,镜子里的你是不是过着悲惨的生活呢?这是相对的。哪里来完美的世界。你只看到你认为是美好的事物,却忽略现在所拥有的,正是部分人眼里是渴望已久的东西。”
“比如什么”
“比如你的感染力。你的笑容,你的不服输,你的坚持总是给人向上的力量,总是让人看到光明的一面”。
“如果你在几年前对我说这些话,我会很得意。可是现在,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在沙漠中迷路的人,忽然看到一口井,兴奋跑过去,却发现那口井早已干枯。你明白吗?自己都快渴死的人,怎么还能给别人源泉?”
“小禾,我只有一个结论,你缺乏安全感,开始迷失自我。”
他的话触动我内心最脆弱的一根弦,致使我即时崩溃,“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明天过后,我会继续开心。我还是我,顾涛在美国那边想念我,和我想念他一样,我今天没有见过爸爸和那个女人,没有听到你说的所有事情。我本来打算今天饱饱睡上一觉,下午到美容院做基础护理,顺便再到第八空间剪短头发,然后买些材料回宿舍褒汤,晚上给顾涛写邮件,可能还会收到他的来信,再晚点,果果拍拖回来,第一时间跑来我的房间倾诉今天的约会,等她说到满足,我就熄灯睡觉。就这么简单,什么都没变”。
“小禾!你不能假装!我喜欢你,而你现在也明白我的心意。你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你喜欢我又怎么样?你想怎么样?你明知道,我的男朋友叫顾涛,他现在在美国,我爱他他也爱我”。
林亮的眼睛告诉我,他受伤了。可是,我不是那个能够给他安慰的人。我不敢再说话,怕伤害彼此,而他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我们就这样站在原地对望,直到一个清洁工走进空屋,好奇的打量,还说“两口子吵架回家吵嘛,外面天寒地冻,吵不出好结果”。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我觉得好笑,移到门口,假装看风景,平复心情。
等清洁工走后,林亮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才是今天要说的重点,“我不要你怎么样,真的,小禾,我只想你开心。我一直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面前,而在你出现时,我希望自己具备保护你的能力,所以当时只是远远的看着你,而没有打扰。我太完美主义,没有想到在相遇前你已经爱上别人的可能。我他妈的很后悔。”
“林亮,你知道吗?”我很平静的说,“这些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顾涛陪我一起经历,一起面对,他已经是我生命里不可磨灭的一个符号。此后,不管再有什么人,都无法抹杀这个事实。我也不允许任何人试图抹杀”。
“小禾,我不打算抹杀。我知道他对你的意义,我也相信他是个出色的男人。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陪在你身边一起等他,等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我不在乎。他不在,我代替他守护你。如果他回来,而你们还是深爱彼此,我全身而退。但如果他没有回来,我不想把你再让给任何人,我不想再次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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