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顾涛一起,回到这个我们初相识的城市。
下车后,看看表,将近10点。我们匆忙赶到医院,却被告知已经超过探病时间,不允许打扰病人休息。唯一安慰的是,顾阿姨已经安然入睡,病情没有想象中严重,下午从高处摔下来,撞到后脑,晕过去,加上本来身体也不好,得留院观察几天。
等我走出医院大门,突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家,是不能回的,三更半夜跑回家,事先又没有告知一声,妈妈肯定要盘问到底。惟有住宾馆吧。
可是顾涛不同意,“住什么宾馆,你来我家住吧。住我妈妈的房间就好,安全又省钱”
我犹豫不定,暗想该如何拒绝这个建议。
人家顾涛又发话,“放心,你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我也没对你怎么样。何况你现在还是别人的女朋友。我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你是我带回来的,如果在外面出什么意外,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只是这样?虽然我不是期待发生点什么,但是想到这样被他理智的分析来分析去,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吧。“好吧。就算你想对我怎么样,也没有这个缘分”,我恼火得顶回一句,但是几乎是同时地,后悔这种失控。
他不说话,默默看着我。尽管如此,那双眼睛里的哀伤,却分明透露出难以忽视的信息:我的口不择言伤害了他。
我慌乱转过头,拼命摇手招的士,借以稀释这种尴尬。可是顾涛,我绝对不会道歉,我没有做错事说错话,只是说出一个没有挑明的事实。
顾涛的家离医院不远,很快就到达。我望着眼前这幢更加老旧的四层楼,百感交集。当年来时,紧抓着顾涛的手不放,忐忑不安步上短短的四层阶梯。而现在,房子还是这个房子,人还是我和他,只是时间已变,心情已变,关系已变。
我跟在顾涛后面,就着昏黄的梯灯慢慢走。楼梯窄而长,由于年代久远,不少坑坑洼洼需要注意,顾涛不断提醒我“小心,这里容易跌倒”,“小心踩空”。我觉得好笑,就说,“看来经验不少吧”。黑暗中,他低低笑一声,说道,“我上学前,这里还没有灯呢,所以常常在这里吃亏”。我脑海浮现一个像乌龟一样跌倒趴在地上的小顾涛,也乐呵呵起来。
屋里的摆设没有改变多少,除了墙上多一张世界地图外,所有的东西还是一样的简朴和干净,一样的柔和,舒服,折射出女主人的生活之道。墙上的摆钟当当做响,晚上11点。
顾涛走进他妈妈的房间,我在厅外等着。不一会,他就出来,说“房间收拾了一下,你随时可以休息。”
“那你呢?”
“我睡自己的房间埃妈妈平时都常常打扫,方便我节假日回家祝”
“还有,等等……”,话还没完,他又走进冲凉房。从里面传出一阵水流声,然后,是他的声音,“热水已经帮你调好,你先洗吧”
我躇在原地,直等他出来后才转身进去。
水温是暖暖的,恰如其分。我想起顾涛诸多的细心,还有细心背后的温柔。在知道他为了回来找我推掉项目时,我没有感动。在得知他仍旧爱着我时,我没有感动。然而,确是这个小小的举动,瞬间解开纠结的绳索。好吧,女人的心是软的,我决定原谅你。
一个驱除疲劳的暖水澡过后,我才突然发现漏带毛巾拭擦身体,并且最泄气的问题是,冲凉房门边有一扇半身镜子,哪怕开一条门缝都可以看到里面的风景,所以我连让人递毛巾的机会都没有。难道真要用今天穿的脏衣服擦干水珠?我盯着挂在门后那套沾着尘土和医院药水味道的衣服犯愁。
“毛巾,我放在门外的凳子上,你开门自己伸手拿吧”,顾涛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听起来很疲惫,同时传来的还有电视里播报财经新闻的声音。
我轻轻开门,小心从门缝瞄瞄,果然有条大毛巾,还是新的,印有我最喜欢的小熊维尼图案。
等我神清气爽出来,却发现顾涛背靠沙发睡着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放松的他,就连大学拍拖那会也没见过,没有平常眼眉间的严肃和嘴角的紧绷,甚至说得上安详。我像受蛊惑般,蹑手蹑脚来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细细的,一点一点把他刻进心里。没有过去,没有将来,不必面对他清醒时的眼神,不必考究谁对谁错,只有此时此景。
我看见旁边有件外套,想也不想,便帮他盖上,小心遮上手背,轻轻拿掉仍握着的遥控器。一回头,又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咳咳……,你醒啦?不好意思,吵到你”
“我根本没睡,只是合合眼”
我的脸顿时发红,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哦……我……我只是怕你冷,没别的意思”
他的嘴角上扬,笑得相当孩子气,“我没想别的什么意思”
我的脸更红了。
他站起来,伸手拨开遮住眼眉的刘海,叹叹气,说“这样真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我本想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他洗完澡,再道一句晚安才休息。无奈夜间节目实在太无聊,加上白天来回奔波,我在沙发上蜷着身子睡着了。朦胧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来,放回暖暖的绒毛里,幸福得让我由心笑出来。
第二天,醒来。头一个反应:这不是我熟悉的环境,然后才逐渐想起这里是哪里。我慢条斯理的侧身,却因为碰到一个有温度的东西吓得弹坐起来。
这个有温度的东西就是大名鼎鼎的顾涛顾大人。我低头检查身上的衣服,完好无缺,幸好,然后抖着右手,用力把熟睡中的东西摇醒。某东西似乎还在享受美梦中,半睁着眼睛。
“起来,别装睡。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跑来我床上睡,想占老娘便宜啊?”
“你昨天晚上一直拉着我的手,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跪在床边睡吧”
“怎……怎么可能?我有那么不知廉耻吗?不可能”,我激动的说话都结巴。
“那我也不会这么……不知廉耻啊,未经你同意爬上你的床,我不想活啦。而且睡都睡了,你想怎么样?你又没有什么损失。就当作是我们一起趴在桌子上睡着好了”
说得头头是道,说得我无言以对以及无力反抗。
“起床,我呆会去买早餐。吃过早餐,我们就去医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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