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先生,满脸都是微笑的,整个人都是让人陌生地温暖的。
夏佐立在门边,有点不敢走进去。他这一身的气质,与此时房间里的氛围实在不搭。
倒是皇甫华章含着笑,转过头来看见了他。
那小女孩儿也感知到了,正跑着呢,忽地停下脚步,回头向门口看过来。
“回来了?累了吧?”
小小的中国女孩儿,长长的黑发,发尾微卷;却有一双蓝眼睛。东西方接合的美丽,像是个活生生的娃娃,既乖巧细致,又夺目的美丽。
小女孩儿樱花瓣儿一般的小嘴儿随即勾起,“……这个叔叔,我见过你!”
夏佐那颗冷硬的心忽地被撞到,他连忙蹲下来,迎着小女孩儿扑过来的身子。
他有一点不敢伸开手臂,迟疑地抬眸去看皇甫华章。皇甫华章点头,夏佐这才伸开手,将小女孩儿抱在怀里。
不自知,他竟已含了泪,柔声问:“小小姐,你在中国过得好么?”
小女孩儿含笑认真点头:“好。”然后回头看向皇甫华章:“只是很想爹地。”
一句话让皇甫华章也湿了眼睛,走过来从夏佐怀里将小女孩儿抱起来:“是爹地不好。爹地原本想,等妈咪答应了爹地的求婚,再将你带给她看,给她一个惊喜。可是没想到……”
小女孩儿愣住,看着皇甫华章:“解忧的妈咪?”
皇甫华章怆然含笑,抱紧了小女孩儿:“是的,呦呦也有妈咪。”
小女孩儿大名皇甫解忧,小名呦呦。
无论是解忧,还是呦呦,说的都是那一首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隐晦的,委婉的,却也是深沉不悔的心意。
解忧幼小的眼睛里便瞬间涌起了许多许多的情感,她抱住皇甫华章的颈子流下泪来:“呦呦可不可以见妈咪?”
皇甫华章抱着小小的女儿,也同样流泪:“会的,爹地会带着呦呦去见妈咪。”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的相见是否还是心中梦想的模样。
解忧玩儿累了,保姆带着去休息。
房间里只剩下皇甫华章和夏佐两个人。
夏佐垂着头,仿佛负荆请罪。
解忧不在跟前,皇甫华章又恢复了一向的清傲。他坐在椅子上垂眸望向夏佐,轻笑了声:“你又何必?”
夏佐深深垂下头去:“……以先生高贵,怎么可以身陷囹圄?这些事本来也都是属下做的,就让属下代替先生一直走下去。不管路的尽头是什么,属下全都无怨无悔。”
皇甫华章轻笑摇头:“尽说傻话。如果需要你来承担,我又何必安排下其他那些人?”皇甫华章说着歪头看向桌上的棋盘:“每颗棋子都有它应该在的位置,我都已安排好了,不许要你们自行走位。”
夏佐明白先生的意思。每一个案子,都已经有了交给警方的罪犯,先生早已安排过了。
可是夏佐心下反倒更是难过:“可是路昭的案发,已经将疑点直接引到了先生这里来啊。从汤燕卿的反应上看,他已经十分笃定血手印就是先生留下的。”
皇甫华章不惊反笑:“那也没什么不好。我既然留下手印,就是想要让人知道的。这是我对她的感情,是我自己的事,谁要你们去承当?”
皇甫华章目光更加放柔:“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呢。隔着窗子,就又像是当年,我在窗子里,她在窗子外。其实那么近,却还是被隔开成两个世界。我从窗子里看见她,便忍不住想要轻抚她。这本来就是我不想掩藏的心事,我想要让她知道。”
“可是,先生……”夏佐心下狂跳:“这样一来警方就会抓住先生的把柄,而先生也会被定罪!先生这不是小事,这是故意杀人罪!”
皇甫华章面上依旧淡淡的:“那又怎么样?为了保护她,就算杀人我也毫不犹豫。”他抬眼望向夏佐,轻柔微笑:“这本来就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应该做的,不是么?”
夏佐急得竟然落下男儿泪:“可是先生,倘若定罪为一级谋杀,按照本周法律,是会执行死刑的!”
皇甫华章依旧淡然微笑:“能为她死,也是我的荣耀。”
面对这样的皇甫华章,夏佐急得落泪,却无计可施。
他急切之间说:“难道先生就甘心这样栽在警方的手里?先生为小姐献上生命,却要看着小姐嫁进汤家,成为汤燕卿的妻子么?”
夏佐急切说:“更何况还有小小姐啊!先生难道忍心丢下小小姐,或者难道甘心看着小小姐有朝一日也跟汤燕衣一样,成为没有血缘的汤家的小姐,叫汤燕卿‘爹地’,然后一辈子悒郁长大么?”
皇甫华章的眼中依旧一片平静,却在那平静之中,却平生起了血丝。
那的确是两码事,甘愿为自己爱的女人去死,不等于就甘心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他于是笑了,笑得怆然:“我也想过,倘若这个世上没有汤燕卿,她心里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就不会拒绝我。”
他捉过餐巾沾沾唇角:“汤家可真是碍事。当年救不了我母亲,今日又要抢走我所有的幸福。难道说百年前佛德家与汤家结了亲,却等于是让我跟汤家结了怨,是么?”
他想着,忍不住苦笑起来:“我仿佛有一点明白当年为何汤家对我母亲的案子不闻不问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姻亲是佛德家。而我们母子不过是佛德家的闯入者,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们汤家实则也是心向着那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儿子吧。所以他们怎么会管我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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