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曹参军张述是灵武郡太守张庭之弟,跟杨元庆多年,深受杨元庆信任,他为人严厉正大,不徇私情,绰号铁面判官,上至总管杨元庆,下至普通士卒,他都一视同仁,连兄长张庭也受过他的刑杖,在丰州军颇中有威望,这次东征,他掌管丰州军军法。
张述看了看手中的清单,起身施礼道:“回禀总管,遗漏了四个问题,一个乙级项,就是对方的帐间距,其余都是丁级项,问题不大,卑职等会儿再补问。”
徐世勣从张参军手中接过审问书,上面密密麻麻有近两百个问题,按重要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大项,令他叹为观止,直到今天,他才终于初窥到了丰州军严密的制度,和丰州军一比,瓦岗军真的是乌合之众。
杨元庆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丰州军之所以能以一己之力击败三十万突厥大军,并不是偶然,秘诀就在于有严密的制度,带兵打仗不是靠运气,更不是靠拍脑门兴之所然,所有谋略的决定,都是建立在大量的情报分析上,我之所以撤军二十里,就是等李叔良的探子送上门来,我再从探子口中反问到他们的情报,希望通过这次战役,你能迅速适应丰州军的制度,我便可以让你独挡一面。”
徐世勣默默点头,他打心底里服了杨元庆。
这时,几名亲兵将一套兵甲拿上,摆放在地上,杨元庆笑道:“我们来看看敌军装备。”
盔甲、横刀、长矛、盾牌、弓箭、靴子,杨元庆一一细看,对徐世勣道:“都是军器监打造的最精良之物,连靴子也是三层牛皮底,他们的装备还超过了丰州军,再想想昨天晚上他们从哨塔报警到弓弩军压营应战,前后只耗用了极短的时间,我可以断定,这两万人是李渊最精锐的军队,有这么精锐的军队,还不敢和我面对面应战,足见李叔良谨慎得过头了。”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徐世勣,见他若有所思,便问:“你认为这仗该怎么打?”
徐世勣沉吟良久道:“要想以最小的伤亡获胜,卑职认为应该发挥丰州军夜战的长处,只是卑职还想不到破解李叔良营盘防御的办法。”
杨元庆注视着桌上放着的几枚铁蒺藜,那是他们从敌军营盘外采集来的样本,他淡淡笑道:“要破他的防御,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
天渐渐地黑了,李叔良的大军依然没有拔营,丰州军在中午时便已经出现在五里之外,虽然只有千余骑兵,但这就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对方要和他决战,一向谨慎的李叔良更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夜幕降临,丰州隋军大队军马开始出现大营北面两里处,李叔良站在高高的哨塔上,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军队,队列整齐,李叔良心中极为不安,他不明白对方此时列阵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想夜战不成?
两军作战除非是夜间偷袭敌营,在混乱中取胜,在正常情况下,一般都不会进行夜战,这主要是夜间看不见指挥军旗,而且两军士兵容易混淆,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如果一方有过专门的夜战训练,通过有力的指挥也能进行夜战,丰州军就有过专门的夜战训练,而且也有夜战经验,杨元庆率领这支军队是丰州军的最精锐,夜战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李叔良隐隐猜到了杨元庆的用意,他紧张地对刘弘基道:“看他们的阵势,是要冲击军营了。”
刘弘基的紧咬嘴唇,他心中的紧张更甚于李叔良,对方必然是找到了破他们防御之策,他回头看了看大营,他很担心对方用火攻,毕竟杨元庆善用火是出了名。
“大帅,要不要我们把营帐都收了,防止杨元庆大火烧营。”
李叔良却考虑如果撤去营帐,会更利于对方骑兵发挥优势,只要防御严密,对方的火箭射程不够,也射不进来,他权衡了一下利弊,便摇了摇头,“如果能用火攻,他们的骑兵也能杀进来了,留下营帐对骑兵奔跑不利,关键还要用强弓硬弩压住对方,使他们无法靠近营帐。”
这时,忽然有士兵大喊:“大帅,你看那是什么?”
李叔良和刘弘基一起向士兵手指方向看去,他们都看见了,夜色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高大物体,足有两三丈高,像一个巨型哨塔,正缓缓向大营靠近,在距离大营数十步外停下。
李叔良和刘弘基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生出一个念头,‘莫非是射塔?’
刘弘基看了看距离,他还是坚持道:“大帅,以防万一,还是撤去营帐吧!杨元庆善用火攻,我们不可不防。”
这一次李叔良没有坚持,接受了他的建议,“传令,营盘内所有大营全部撤去。”。
这时,大营的四面都出现了这种高两三丈的木架,士兵们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物体?每个士兵的心中有生出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有些不安,丰州军威名远扬,他们每一种异常之物出现,都会给对方施加压力,在某种情况下这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战。
杨元庆立马在数百步外,目光冷冷地望着敌军大营,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启禀总管,对方已撤去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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