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的八月中旬,熊文灿的一份奏疏送到了南京朝廷,在朝廷中引起了一片波澜。
此时的内阁首辅是杨嗣昌,他因为制作火炮,真正的是一炮打响,声望权威扶摇直上,内阁首辅的地位已经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他手里拿着熊文灿的奏疏,召集内阁和六部尚书商议对策。
众人都在内阁议事的厅堂里就坐,这个地点就相当于内阁的办公室兼会议室。
在帝王时代,皇帝的办公场所比较多也非常考究,但是大臣们的办公之所是极为简陋的。六部有自己的衙门,做尚书的就有自己的专用书房,也叫做签押房,就是办公室的意思。但是作为最高权力机关的内阁,却不是每个阁员都有自己的签押房,除了首辅大人,其他人都在这个大厅里面办差。大厅的正中位置是一个八仙桌,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这个位置就是首辅的座位了,需要议事的时候,首辅大人就坐在这里,如果有第二位的重要人物,可以坐在他的对面。大厅的两侧是火炕(冬季取暖),火炕上一溜的炕桌,那是内阁成员的办公之所,临时参加会议的大臣也可以坐在炕上,火炕前边还有便利的凳子,也可以坐。这个厅堂很大,二三十人的会议也没有问题。
这个房间的设施虽然简陋,却是大明的权利中心。从这一点上说,与现代的政府机构相比可就差得太远了。在现代,一个乡一级的政府恐怕也要强过它百倍。
古代办公设施简单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般的职务都没有副职,比如:有尚书(部长),没有副尚书,有巡抚没有副巡抚,有知县没有副知县如此等等,在现代,一个省有多少副省长?多少省委副书记?有的时候恐怕连省长也说不清楚。为一个副省长服务的机构人员有多少?这个数字也不好说,连给副省长开车的司机都是科级干部,所以一个省级的政府比古代的六部衙门合起来占的地方都大,现代是办公楼,古代是平房,用建筑面积更没法衡量了。
北京西长安街的六部口,南侧那一堵灰色的高墙之后,就是明清两代的六部衙门,那才多大的地方,并且是平房建筑。在现代,中央的六部全在那里,那个面积现代的一个市级政府也放不下。
......
会议开始了,首辅杨嗣昌首先说话,他说道:“两广巡抚熊文灿的奏章大家都看过了,今天的议题就是这件事。此奏疏尚未呈报司礼监(皇帝的秘书处),节略还没有编写,各位有什么看法,有何应对之策都可以说。”
吏部尚书田维嘉说道:“杨大人,梧州知府康承祖已经到了吏部,是否把他找来做一些说明?”
“哦,康承祖到了?那就派人把他找来,大家继续说,不必等他。”
大学士薛国观说道:“康承祖作为知府,他守土有责,当与城池共存亡,失陷府城,他就是死罪,按律当立即关押,交刑部议罪。怎么能参加内阁议事?”
薛国观是内阁成员,他是温体仁的余党,崇祯初年曾经因为魏忠贤的阉党案罢官,后来被温体仁启用。
听了这个话,杨嗣昌不大高兴,他说道:“今天的议题是应对广西事件的应对策略,不是追究责任的会议,康承祖了解那里的情况,他既然到了,就应该参加,有罪无罪是日后之事。此事不要再提了,大家继续议论。”
杨嗣昌的话极不客气,薛国观气的直翻白眼,但是杨嗣昌说的在理,他无法反驳。大明的不少官员有这个毛病,他们把反对对手的意见为己任,不管对错,对手的意见一概反驳,薛国观是温体仁的余党,在场的大部分官员都是他的敌手,因此他就成了搅屎棍。
工部尚书刘遵宪说道:“杨大人,我官军的新式火炮还没有装备到两广,现在即便想紧急抽调火炮到两广,其运输必须经过西江或桂江才能到达广西,而这两处江河已经被花皮控制,他们如果愿意就可以拦截。因此,广西之地还是加强防守为好,并且尽量不要激怒花皮。他们口称保护航运,如果向其他的府县进犯也就失去了理由,也失去了道义,我们可以在大明日报上揭露他们,使其丧失信义。”
大学士程国祥说道:“杨大人,花皮军自称依旧缴纳赋税,听从两广巡抚衙门之令,可见他们还是尊礼法的。纵观天下各地的情况,花皮军都是极看重黎民百姓,梧州若不是断了其交通要道,激起城内百姓做乱,也断然不会有梧州失陷之事变。所以下官同意刘尚书之言,广西各地应持守势,且善待黎民百姓,万不可激起民变。”
“刘遵宪、程国祥二人之言误国!花皮到处进犯我朝廷之地,就是有你们这些懦弱的官员才不断的丢失府县,在两广之地,我官军尚有四五万之众,为什么不调兵惩戒花皮?都像你们这样退缩,焉有不失地之理?”这是薛国观在抢先反驳,他刚才遭到驳斥,很没有面子,现在想借此机会找回场子,他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但是他竟然忘了,康承祖就是因为不与花皮合作,持强硬态度才丢失了梧州。他刚才还要制康承祖失地之罪,如此他何以自圆其说?这也是大明官员的毛病,他们说话办事往往是对人不对事,对手说什么他都反对,陷入自相矛盾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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