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邵元松早非吴下阿蒙, 敏锐的很, 怎么能看不出不对, 心下一沉。
孩子早出生了一天, 而且年若并没有大出血……和上辈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一直守在若水斋, 没有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 那么上辈子年若生死一线的境况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顾氏还真是心思缜密, 没落下一个空子,铁了心要置年若于死地……
这一桩连着一桩的事情都在提醒着他当年的愚蠢,挑衅着他好不容易暂时蛰伏的神经……
邵元松接过碗, 怀疑般的闻了闻,那丫鬟更显紧张。
邵元松将碗移开,漫不经心的开口, “也不知顾姨娘那边生了没有……”
“生了, ”那丫鬟心神牵动,心跳飞快, 加之想要遮掩, 来不及多想便道, “一刻钟前刚生了个小少爷。”
“哼!”邵元松冷笑, “三奶奶不让往里传消息, 你知道的倒是听清楚。”
那丫鬟反应过来不对, 吓得脸色一白,便听邵元松接着道,“算了, 顾姨娘生产辛苦, 三奶奶这里用的都是上好的补药,拿去给姨娘补补。”
“三爷!”那丫鬟吓得声音微提,被邵元松一脚踹在胸口,压着声音骂道,“没规矩的东西,吵着三奶奶和少爷,爷要了你的命!”
焦尾听到里面的动静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丫鬟脸色一变,显然不知道有人进来送药。
邵元松知道怪不得她们,年若庶女出身,因为一直受嫡母和嫡妹的打压,身边能用的人手有限,这几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和妈妈还是刚和他成婚那两年日子过的好的时候培养的,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自然捉襟见肘。哪里能防得住暗中有大房支持,面上有他撑腰的顾氏。
“焦尾,看着她让她亲自把这碗补药送去给顾姨娘喝了。”,邵元松将药递向那丫鬟,寒声道,“既然是顾姨娘派来,肯定是个机灵的,知道该怎么做吧?”
那丫鬟抖如筛糠,连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敏锐的第六感让她明白,若三爷对顾姨娘宠爱包容,她也许还能靠着狡辩躲过一劫,可是三爷眼中的冰寒和对顾姨娘咬牙切齿仿若恨之入骨的模样,如今再辩解只会让她的处境更糟。
“别耍花样!”邵元松冷冷的道,“给顾姨娘喝了,我饶你一命,若是没办好,我要你一家人的命!”
这丫鬟既然是若水斋的,就不过是看着年若势弱,顾氏受宠而做的一颗墙头草而已,本也没有多少忠心,如今邵家当家人亲自吩咐,她自然照办。
半个时辰后,焦尾脸色不好的进来回禀,“顾姨娘产后大出血,大太太叫您过去。”
邵元松狠狠的皱了皱眉,虽然早有猜测,但现在事情被证实,还是让他有些后怕。正巧绿绮端了药来,邵元松都不敢让年若喝,先让孙大夫验了一遍才端过来。
孙大夫想必见多了后宅阴私,也没大惊小怪,只说了没问题就没再过问。
邵元松亲自扶了年若用药,至于邵大太太的吩咐,哼!他怕现在过去,会忍不住生撕了他们一家。
许是挂心着孩子,年若昏睡中也不安稳,邵元松一扶她,便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的目光先落在旁边的襁褓上,看到里面瘦小的孩子,冷厉的目光射向邵元松,待看到邵元松青黑的眼圈和胡子邋遢的模样不由一顿。
焦尾因为亲眼见了这一天一夜邵元松的变化,也想让主子夫妻和好,急忙道,“三爷一直守在若水斋寸步未离,小少爷出生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三爷亲自打理。”
邵元松见缝插针的抓住机会卖乖,“水水,我知道我以前犯的错罪不可恕,我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对你们母子,若我再对别人上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唔……”
未完的誓言被年若阻止,邵元松顺势抓了她的手在掌心,本意是想哄年若心软,但看到年若故作冷漠下的情绪起伏,忽然就福至心灵,抓住了之前从没想到的细节。
从上辈子年若对他的无视就可以看出她的洒脱,以她的心性和手段,即使难以和有人撑腰的顾氏抗衡,带着孩子们利落的离开总能实现,为何会在邵宅委曲求全那么多年?……是因为有什么割舍不下吗?
这个念头一起,邵元松握着年若的手不由收紧,是因为曾今深爱他,所以割舍不下吗?
直至……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心灰意冷了才黯然离开……
求而不得,得到又失去的痛苦和绝望邵元松上辈子深有体会,当他意识到洒脱要强的妻子或许也曾为他而委曲求全,遍体鳞伤之时,压抑多时的情绪忽然爆发。
“对不起,对不起水水……”邵元松紧紧搂住年若,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失声痛哭,“我不是人,是我愚蠢,是我害你们母子受苦,求你原谅我,给我补偿的机会……给我再爱你的机会……”
他语气中的悔恨犹如实质,听着让人心酸,年若抬起手,在快碰到邵元松时又慢慢的放下来:不能相信他,不要再相信他,他的花言巧语一向信手拈来,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紧,但她如今有了孩子们,有这次的教训就已经足够了,要保护好孩子们,第一件事就是要放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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